乔新生：中国应当尽快制定储蓄经济法

    央行行长易纲在《求是》杂志2019年第23期上发表文章——《坚守币值稳定目标，实施稳健货币政策》。文章重申中国将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遵循货币中性原则，不能让老百姓手中的投资变“毛”了。这篇文章以国际眼光考察了各国货币政策追求的目标，分析了货币政策的本质，强调货币政策需要关注经济增长但是又不能过度刺激经济增长，强调必须坚守货币中性原则，强化中央银行金融稳定目标，强调货币政策不能单打独斗需要与其他政策相互配合。这些观点都有非常明确的针对性和现实指导意义。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之所以增加发行货币，是因为中国经济总量不断增加，中国的货币政策必须与中国经济发展相适应。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增长，财富不断增加，中国货币发行量快速增加。中国货币发行量快速增加不是因为中国实行通货膨胀的政策，恰恰相反，它反映出中国经济增长的良好势头，反映出中国货币政策与经济增长保持关联关系。

    每当中国经济增长面临压力的时候，总有一些学者建议中国应当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通过轻微的通货膨胀刺激经济的增长。这种新自由主义的观点被证明是错误的。实行通货膨胀政策，短期内可能会刺激经济增长，甚至有可能会使货物的流通速度加快，但是，从长期来看，如果形成了通货膨胀预期，那么，整个国家经济的增长就会出现严重失衡的现象。通货膨胀不是刺激经济的手段，而是引发经济危机的导火索。任何情况下都不应对通货膨胀产生好感，当然更不应该采用通货膨胀的方式来促进经济发展。

    部分学者认为，中国之所以发行大量的货币但没有引发通货膨胀，是因为中国的经济结构非常特殊。中国发行的货币，通过房地产业以及外汇管制储存起来，从而延缓了中国通货膨胀的时间，降低了中国通货膨胀的压力。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房地产市场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市场，房地产市场发展可以形成凝固的城市水泥森林，可以把大量的财富变成不动产，因此，房地产市场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可以将大量的货币储存起来。从货币政策目标来看，房地产市场具有回笼货币和贮存货币的作用，但是，从整个国民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凡是房地产市场发展速度相对较快的国家，往往会出现“房地产诅咒”，房地产市场快速发展之后整个国家的经济会出现相当长的停滞或者低速增长时期。日本房地产市场快速发展之后，经济增长速度迅速下降，经济长期处于低速增长的状态。日本政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方面增加科学技术投入，从而使日本积累大量知识产权，为日本经济发展积蓄了能量，另一方面，日本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减缓房地产市场过度投机所引发的社会矛盾。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实行国民负债政策，通过发行国库券，让日本企业和公民购买日本国债，支撑日本政府经济政策。这种特殊的“家国”一体财政货币政策，使得日本不会爆发系统性的金融危机，因为日本每个家庭和每个企业与国家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日本经济政策实际上是财政货币全面一体化的经济政策，这样的经济政策虽然具有封闭性和保守性，但是，却能够确保日本经济平稳发展。

    依靠房地产业促进经济的增长，对于发展中国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房地产市场对于城市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非常明显。但是，房地产投资所引发的金融活动，很容易产生金融风险，进而引发金融危机。正因为如此，依靠房地产市场解决中国金融领域存在的问题是典型的饮鸩止渴。近些年来，中国人民银行采取一系列措施，反复测试商业银行对房地产金融风险的承受能力，目的就是要防止我国房地产市场引发金融危机。中国人民银行出台的货币政策，都旨在稳定中国的金融市场，确保人民币价格稳定。本届政府没有通过过量发行人民币，并且借助于房地产市场储存货币，进而达到促进经济增长的目的。

    中国外汇管理政策服务于中国的经济发展需要，特别是中国外贸发展需要。中国外汇管理旨在解决中国贸易平衡问题，促进中国企业参与国际分工，充分发挥自己比较优势，实现经济的高质量发展。中国早已放弃了重商主义贸易政策，中国绝对不会为了增加外汇储备而发展贸易，中国绝对不会为了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而调整中国的人民币政策。

    中国收支平衡的贸易政策，使得中国的人民币政策始终坚持以我为主。中国的汇率政策不是联系汇率政策，而是市场化汇率政策。中国根据国际汇率市场供求状况，调整中国人民币汇率。中国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中国的汇率市场是一个为广大出口商和进口商服务的汇率市场。

    正如易纲在文章中所指出的那样，随着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放缓，中国广义货币发行速度也在不断下降。这是为了确保中国人民币总量适度。中国参考篮子货币调节机制，对中国的人民币汇率制度进行改革，目的就是要实现国际收支平衡。

    中国的货币政策概括起来就是储蓄货币政策。储蓄货币政策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坚持货币中性原则，不能以通货膨胀刺激经济的增长，但是，也不能以相对较紧的货币政策影响经济的发展。货币的发行量和货币的流通速度与经济始终保持同步，从而使货币成为经济增长的润滑剂而不是经济增长的泡沫。

    第二，货币的流通速度和方向是货币政策调整的重要内容，中国绝对不会人为地修建房地产市场的“水库”或者实行特殊外汇管制，以损害居民的切身利益为代价实现人民币的宏观调控。中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通过调整人民币政策，剥夺或者减少居民的存款，中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操纵汇率政策，实现中国的外汇收入增加或者促进中国的货物出口。

    第三，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财富不断增加，中国人民银行会不断增加货币的流通量，但是，中国人民银行在制定货币政策的时候，一定会把货币的发行量和货币的流通速度结合起来，充分利用现有的货币满足经济发展的需要。中国正在积极研究数字货币，建立更加灵活的货币发行和流通机制，从而使中国的货币发行和流通成本越来越低。

    笔者认为，立法机关有必要考虑将中国行之有效的货币政策法律化，通过制定储蓄经济法，或者制定中国货币法，进一步明确货币中性原则，完善中国汇率制度以及中国的储蓄制度，确保中国居民的切身利益不会因为货币政策的调整而受到损害，确保中国的货币政策促进经济发展而不会引发通货膨胀。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必须坚持稳健的货币政策不动摇，不能因为中国经济增长面临困难而采用通货膨胀政策。立法机关可以把中国的稳健货币政策进一步具体化，变成可操作的法律规范，用来指导中国货币政策委员会灵活调整中国的货币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