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就要复工了，电影行业会好起来吗？

    停滞许久的影视圈，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今天中午，国家电影局官网发布了2020年1号通知。《通知》中规定，低风险地区在电影院各项防控措施有效落实到位的前提下，可于7月20日有序恢复开放营业。

    这条消息很快同步在了各大影视从业者微信群和朋友圈中，业内人奔走相告，纷纷感慨“苦尽甘来”。不少人在朋友圈中转发“龙标”的配图和视频，并配文字“它终于回来了”。

    你有多久没见到它了？

    但影院经过长达半年的冰封后，全面重启工作也很难一蹴而就。兴奋归兴奋，冷静下来后的业内人士均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接下来，挑战才刚刚开始。

    通知解读

    中国新闻周刊梳理发现，新的通知中依然给影院的全面复工施加了诸多限制。

    首先是中高风险地区暂不开放营业，地区一旦从低风险上调为中高风险，则必须及时按要求暂停营业；

    其次，坚持分区分级原则，这意味着受到新发地疫情影响的北京地区目前仍不能顺利开业。不过，截至今日，北京已经连续10天0确诊病例，如无特殊情况，7月20日开业的可能性也较大。

    最后，排片时间减半，上座率不得高于30%，电影片长不能超过2个小时，实行交叉隔座售票，保证陌生观众间距1米以上……且原则上禁止售卖饮料零食，影厅内原则上禁止食用食品等。

    这一系列限制，意味着即便复工后场场满座，票房也没法超过正常时期的两成。且影院也无法通过爆米花、可乐的售卖增加收入——后者历来占据着影院的收入大头。

    收入有限，成本却增加了——通知附件中的《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电影放映场所恢复开放疫情防控指南》还对消毒工作作出了细致规定，如：大堂、影厅、卫生间、走廊、疏散通道等公共区域，每日不少于2次喷雾消毒；售取票机、商品售货区、自动贩卖机、公共区域座椅、入口闸机、卫生间等重点区域，每日不少于5次擦拭消毒。影厅座椅扶手、3D眼镜等观众直接接触物品，每场消毒一次等。对于员工，也要按当地要求做好健康管理，掌握员工出行轨迹。

    对影院所有设备进行多次消毒，无疑需要大量人手。但在疫情期间，许多现金流断裂的影院已将员工遣散回家，短时间内很难将人手配齐。

    一位影院从业者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虽然现在放开了限制，但他并不准备就此“跑步进场”，而是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再说。毕竟复工后，水电费、人力成本，甚至消毒液等开支都会增长，倘若到时候票房不高，很可能结果是不赚反赔。

    这种担忧并不无道理。事实上，早在3月中旬，中影就宣布向全国院线和影院提供《战狼2》《流浪地球》《中国合伙人》《狼图腾》《何以为家》等影片的密钥，且将给影院的分账比例调整至100%。新疆、内蒙古等防控较好的省份，部分影院曾一度恢复营业，但总体票房惨淡，部分甚至只录得几十数百元。到了月底，影院营业又被叫停——这段时期复工的影院，相当一部分做了赔本生意。

    有什么电影可看？

    对于普通观众而言，最关心的问题是，影院复工后，有什么电影可看？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直接同影院的收入挂钩。

    首当其冲的是重映片单。早在3月，中影分发了前述五部影片的密钥后，重映片单又逐步拉长，并分为国产片和进口片两大类。包括《寻龙诀》《红海行动》《哪吒之魔童降世》《滚蛋吧！肿瘤君》《绿皮书》《菊次郎的夏天》《这个杀手不太冷》等。

    尽管这些影片质量都属上乘，但仅凭复映片，还不足以撑起市场的信心。观众最期待的，依然是新片。

    新片中，唯一确定下来的是王丽娜导演的新疆题材文艺片《第一次的离别》。该片曾在柏林、东京、香港国际电影节上均获得奖项，其定档于复业首日全国公映。7月13日，影片定档海报发布后，不少影院从业者纷纷在网络上宣称，一定会对影片在排片上予以支持。

    此外，据影视垂直媒体“毒眸”报道，耳东影业出品的《东北往事》也将会成为复工后第一批上映的影片之一。

    不过，类似的小体量影片在视效上往往突破不足；题材上，又很难如《我不是药神》等片一样成为全民话题，难以构成观众专程进入电影院的理由，票房天花板依然有限。选择在复工后第一批上映，除了情怀外，更多也是一种规避竞争的宣发策略的体现。

    相比小体量电影，大片为了收回巨大的投入成本，选择档期更讲究市场整体情绪和政策风险。对此，编剧汪海林对中国新闻周刊预测，因为“担心随时会被叫停”，很多新片不会选择在复工第一批试水。考虑到新片数量和市场情绪是互为因果的关系，整体市场仍将继续低迷一段时间。

    “报复性反弹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不大。”汪海林说。

    此外，高投入大片的一个重要内容生产源头——好莱坞的情况也相当堪忧。作为全球电影制作的领头羊，美国至今还处在疫情挣扎中。截至目前，全美累计感染新冠人群已经达到361万，死亡人数超过14万。当地时间7月1日，新泽西州、加州等政府下令，将原定7月中旬复工的电影院继续关闭。

    除此之外，每年11月初在加利福尼亚圣塔莫尼卡举行的美国电影交易市场展（AFM），也于近日宣布改为线上举行。这是全球最大的电影交易市场，通常为期八天，将全球的电影电视行业制片人、发行商和投资者聚在一起，每年达成的商业协议价值在10亿美元左右——将这次活动改到线上，足以说明美国影视行业的悲观情绪。

    这也意味着，今年整个下半年，所有好莱坞大片很可能将集体缺席。暑期档更是“灰飞烟灭”，原定于8月的《信条》《花木兰》几无可能上映。

    当然，好莱坞也可以选择先将这些影片投放到中国市场。但考虑到盗版风险和时长限制，作出这种决策的可能性渺茫。就以往经验来看，好莱坞大片在全球各个主要市场的档期错开通常很少超过一个月。

    行业未来会如何？

    但无论如何，《通知》至少给行业带来了积极意义：影院作为疫情期间一直在闲置的资产，终于有了盘活的可能。更重要的，是给整个上游产业链注入了信心。

    电影是一个集项目研发、制作、拍摄、发行、宣传为一体的复杂产业链。汪海林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过去的半年里，经济上，产业下游被强行封闭，几乎没有任何进项；政策上，报备立项的周期也被拉长了。

    这一系影响传导到影视行业的上游，就表现为项目研发受阻，资方信心不足，全行业投融资困难。而新《通知》的下达，至少会给资方一定信心，让行业的现金流不再吃紧。

    “如果下游放开一直遥遥无期，资方也不好下投资决心。”汪海林说。

    但汪海林也表示了遗憾。在他看来，疫情期间，某种程度上也是剧本研发和项目沉淀的黄金期。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大家并没有形成共识，把剧本项目储备抓好。”

    也有对行业发展总体持悲观态度的业内人士。《战狼2》编剧刘毅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虽然目前政策上放开了对影院的限制，但是对于电影行业来说，真正的“长夜”只是刚刚开始。

    刘毅表示，接下来，人们可能被迫进入与冠状病毒长期共存的局面，这很可能会极大改变所有人的行为模式。进电影院看电影，会被认为是一件既麻烦，且有风险的事情，因此更多观众会选择待在家中，通过网络平台观影。

    “但网络电影的制作体量，目前看来还远远无法和院线电影相比。很多从业人员和公司都会面临洗牌和转型。”刘毅说。

    刘毅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自己接下来筹备的两部电影都将会是网络电影，且其中一部启用了完整的《战狼2》幕后班底，计划投资4000万——在网络电影中，这个投资体量已经属于一线水平。

    他用了八个字来形容未来的电影产业：长夜已至，守护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