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章难题与人性之困

    公章的有效管理是一个社会性难题，但最难应对的其实是利益驱动的人性。

    蔡江伟

    这两天，上市公司ST围海相关印章被大股东“抢走”的消息引爆网络，上演了一出“公章去哪儿”的罗生门。事实上，在利益纠葛的资本市场，公章纠纷早已屡见不鲜，每年总能冒出一堆类似的案件，裁判文书网上更是能找到大量的民事及刑事案例，涉及资金甚至高达数十亿。

    公章的应用范围实在太广。从各级政府部门，到大小公司法人，再到各类社会团体，各类文件盖上一戳红红的章印，被认为是最具权威的认证标志。然而盖章这个富有仪式感、本应十分严肃的行为，在实践中却上演出各式光怪陆离的奇景。街头巷尾，不时就能找到各类“办证刻章”的广告，堪称城市的牛皮癣；网络搜索“公章”的关键词，亦会得到各类游离于灰色地带的推广反馈，甚至不乏如何高效使用假章的攻略。公布的案例和报道的新闻中，或假冒私刻、或抢夺擅领、或监守自盗，更屡见不鲜。以至于“萝卜章”这个名词的真实涵义，早已全民皆知。

    物理介质的公章，尽管材质有别、造型不同、大小各异，但在使用过程中，总不可避免地需要由人来操作完成，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时也就有利益的纠葛。小小的公章背后有太多的内涵——发布公文时，代表相关主体的权威意志；递交材料时，是当事方最具诚意的信用背书；签订合同时，呈现的是缔约双方的真实意愿；被冒领乱用时，背后则是复杂的利益算计。虽然有关公章使用的法律条文看上去严丝合缝，各家单位也都有貌似非常严密的保管和使用制度，但在人性和利益面前，种种规章总像是马奇诺防线一般，中看不中用。公章的使用乱象有多严重？当事人有真有假、红印章有假有真，就连盖章的场所，也不乏精心设计……映射于现实中，就是上述元素排列组合成的千万真实案例。

    公章的功能就像防盗的门锁，哪怕它的性能再先进，在开锁的高手面前也只是小菜一碟。从公章的应用场景看，以资料上报、文书送达、合同缔结时的非法使用最为常见。原因无它，这类行为的当事人，均缺乏在现场对公章进行甄别的有效手段。以合同缔结为例，商业行为通常涉密，使得引入双方均认可的第三方进行验证难以实施。铁将军可以防住那些顺手牵羊者，却很难挡住刻意为之的惯偷。更何况，现实中还存在着大量类似开门揖盗、破墙而入的案例。

    小小的一枚公章，却承担它原本无法承担的重任。公章的有效管理是一个社会性难题，但最难应对的其实是利益驱动的人性。观之世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国家，有像中国这样赋予公章的沉重涵义。吊诡的是，公章沿用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故或故事也发生了不少，大家却始终没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全面开启第三方验证？恐怕对原本心无邪念的人来说就凭空增加了成本，效率和成本之间的天平便难以平衡。而即便验证，谁又能保证第三方不是冒牌货？毕竟只要有利益的驱使，造假是一件谁都能干的事情。但科技已经发展到当下的阶段，“唯一识别”也早已有了多种解决办法，诸如方兴未艾的区块链技术，既然具备“分布式记账”、“无法篡改”等特性，就不妨在“替代公章”的职能上先行试水。而在肉眼可见的领域应用，对新技术也是莫大地促进。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