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准反添中小银行苦恼：如何才能完成“两增”目标？

    央行决定从5月15日起对业务不出县或出县但资产规模小于100亿元的约1000家农商行实施降准，将现有执行的11%～12%存款准备金率区间降低至8%。降准释放出的约2800亿元长期资金，将全部流入民营和小微领域。

    但一个现实问题随即产生，很多县域级农商行在小微业务占比已经很高的情况下，怎样才能在竞争者不断加入的情况下完成“两增”——小微贷款同比增速不低于各项贷款增速，贷款户数不低于上年同期水平——目标？

    有受访银行人士直言，当小微企业有效贷款户数没有大幅增加时，资金的进一步放出，对中小银行加大小微贷款投放的推动作用，其实并不大。

    小微贷款户数流失增加

    “简单地说，就是钱出来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放。”一位东部中小银行分管小微业务的副行长告诉证券时报记者。

    “据我了解，现在大多数银行的小微客户流失率平均都到30%～35%了。其中，线上贷款客户的流失率更高，很多到50%。”一家中型银行台州分行高管告诉记者。作为长三角重要城市，台州99.5%企业是民营企业。

    官方数据显示，这些民营企业为台州创造了92%的税收和77.5%的生产总值。

    “比如说，用等额本息方式还款，针对很多银行的小微客户，看上去是我们在监测风险，但其实我们发现，客户的用款率根本不足。当有效（贷款）需求下降的时候，贷款客户就会流失。我们监测到额度小的、无抵押的、与咱们银行发生业务往来时间较短的，是最先流失的。”上述高管向记者透露，该行目前的小微客户流失率高达40%。

    “所以无还本续贷有一点好，它是一定程度上帮我们化解‘两增’压力的。我们早几年小微客户的流失率在20%，三年上升了20多个百分点，现在也有40%多。”另一家浙江地区银行高管告诉记者，“我们小微是有专营机构的，只做（单户授信总额）500万以下的，每年有大量企业其实在退出。”

    记者了解到，目前杭州银行、江苏银行等已在充分利用企业纳税数据、政府采购项目中标合同、供应链公司对货物监测数据（如仓单等）等发展多元化纯线上贷款，同时前置审批程序，简化续贷流程。但事实上，贷款户的增加和流失是同时发生的，只是速度不同。

    “就像一个漏斗，敞口和漏嘴是同时存在的。”杭州银行小微金融部总经理来国伟如此形容，“线上业务发展后，漏斗现象进一步加大，客户涌过来多，但也流失得快。所以我们也在考虑怎样留存客户。”据了解，目前杭州银行“两增两控”口径下的小微贷款余额是507.85亿元，同比增速29.89%，高于全行增速6个多百分点。

    4月17日国常会曾提出，“工农中建交”5家国有大行要带头确保今年小微企业贷款余额增长30%以上。虽然这不是针对所有银行的硬性要求，但还是引起业界不小热议。

    “大行我估计不会很难，调剂的空间比较大，比如对小微企业的认定会比我们松。我们坚持500万以下，而他们会持平监管的最宽松口径，单户1000万以下。一些主攻小微客户的银行应该也不难，但是基数摆在那，增幅不会太大；一些前期基数小的银行不会很难。但一些主要做政府类的中小行，我估计会比较难完成。”一名苏南地区农商行高管告诉记者，“我们是刚好完成两增两控的，说实话，压力不小。”

    “好在现在监管允许我们在考核时将当年小微企业不良贷款核销金额还原计算。”上述浙江地区银行的高管直言，“这样余额增幅压力还能小点。”

    大行“掐尖”优质客户

    在增规模（小微贷款余额增30%）、降利率（小微综合信贷成本降低一个百分点）的政策引导下，国有大行以更积极姿态进入普惠金融领域。这势必对中小银行小微市占率产生影响。

    首当其冲的，是屡见报端的、对价格体系的冲击。

    “4.35%（基准利率），甚至低到3.8%，大行这么做对我们压力很大。但我们不可能打价格战，因为从我们自身经营逻辑来说，这是不可持续的。我们小微业务的成本收入比，已经比全行（贷款）的成本收入比高很多，我们不可能再要求降低内部资金价格，来让利给客户。”前述东部中小行分管小微副行长告诉记者。

    据记者了解，以这家东部中小银行为例：该行小微业务内部资金转移价格，原先按照公司业务资金的1.5倍进行考核；而从去年开始，已经下调转移价格，以提升该行小微业务积极性。“总行以前给到我们的资金成本是3.75%～4%，比较高，后来降到了3.3%，现在已经降到了3%。但我们台州专营小微分行的资金成本还是比较高的，到6%，然后按照8%、9%以上的利率给到客户。”该东部中小行小微副行长称。

    不过，也有银行人士反映，对定价的负面影响虽然存在，但是有限。“我们现在给到客户的无抵押贷款是年化9%，其实我就算再往上加一个点，他根本不敏感也不在乎。”前述江苏地区农商行小微业务高管告诉记者。

    受访人士一致反映的，是大行掳走了一批优质客户。

    “我们把它（抢客行为）叫作‘掐尖’。去年末开始，刚好那会很多银行备战‘开门红’，就很多客户来退件了，说‘我不贷了，我去X行贷，他家便宜多了’。”前述农商行小微业务高管对记者直言，“这些客户，都是有一定规模的、经营效益较好、有抵押物有担保人的，是我们比较头部的、顶尖的客户。”

    “大行不会逼得我们没业务做，但只是把我们做起来的头部客户抢走，久而久之跟我们做分层。我们就只能做他们看不上的那些。”前述中型银行台州分行高管告诉记者，“其实我们现在放出9、10个点利率的客户，在大行看来是次优类，他们是不做的。以后我估计大行就做抵押类客户，而我们只能做信用和保证类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