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耀：做好应对疫情过后世界秩序发生巨大变化的政策准备

    “功成于韧——大变革时代的中国信念”2020新浪财经云端峰会于6月8日-10日举行。财政部前副部长朱光耀出席并发表演讲。

    朱光耀表示，当前新冠肺炎病毒疫情的蔓延，已经导致了全球范围内一场自二战结束后未曾发生过的世界性危机的暴发，这是一场系统性的危机。

    在其看来，这不仅仅体现在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危机本身，而且它已经造成了一场对全球经济影响的深度和广度，远超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一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它还导致了对全球的和平与发展造成冲击的全球治理体系危机的暴发。

    全球公共卫生危机、全球经济危机、全球治理危机三者相互影响、相互叠加，对世界的和平与发展造成了重大的冲击。

    朱光耀强调，面对这场全球性危机，“我们要坚定信心，因为人类必将最终战胜新冠肺炎疫情，世界和平与发展的主题也决不会因为新冠肺炎疫情而改写。同时，我们要坚持底线思维，要做好应对在全球性新冠肺炎疫情危机过后世界的政治、经济秩序发生巨大变化的政策准备”。

    以下为演讲实录：

    朱光耀：当前新冠肺炎病毒疫情的蔓延，已经导致了全球范围内一场自二战结束后未曾发生过的世界性危机的暴发，这是一场系统性的危机，因为它不仅仅体现在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危机本身，而且它已经造成了一场对全球经济影响的深度和广度，远超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一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它还导致了对全球的和平与发展造成冲击的全球治理体系危机的暴发。

    全球公共卫生危机、全球经济危机、全球治理危机三者相互影响、相互叠加，对世界的和平与发展造成了重大的冲击。

    面对这场自“二战”结束以来未曾有过的全球性的系统危机，我们要坚定信心，因为人类必将最终战胜新冠肺炎疫情，世界和平与发展的主题也决不会因为新冠肺炎疫情而改写。同时，我们要坚持底线思维，要做好应对在全球性新冠肺炎疫情危机过后世界的政治、经济秩序发生巨大变化的政策准备。

    就全球性的公共卫生危机而言，这是自1918年全球性大流感夺走5000万人生命的那场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之后，又一场对人类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造成重大摧残的全球性的公共卫生危机。

    到目前为止，这场危机已经使世界600多万人口感染了新冠肺炎疫情，同时夺走了超过36万人的宝贵生命。它是一场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暴露出在应对全球公共卫生危机方面我们政策准备、全球政策协调方面存在的不足，亟需世界的合作。在应对新冠病毒疫情方面形成政策合力，来应对这个对人类造成重大挑战的新冠病毒的挑战。

    就全球的经济危机而言，它确实是由于新冠病毒疫情的蔓延而导致的，它也是人类在“二战”以后，第一次经历如此严重的经济危机。因为疫情的蔓延，使得我们不得不实行隔离等相关政策，人们不得不居家隔离，远离工作场所，失业率急剧地上升，对世界的经济形成了空前的挑战。

    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曾经震撼世界，使得人们对经济和金融市场剧烈的震动感到极为震惊，当时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是使全球经济在2009年下降了0.1%。但是2020年，在全球新冠肺炎病毒疫情的冲击之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0年全球经济将下跌3%，这样就远远超过了2009年全球（经济）下降0.1%的幅度。

    即使我们对3%的负增长感到极为的震惊，但是现在看，世界经济的下跌幅度要超过这个预期，因为在今年4月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做出全球经济增长下降3%的预测的前提是，在今年的6月底之前，新冠病毒疫情能够得到有效的控制，现在看这个目标远远没有达到。尽管目前疫情在欧洲有所平稳，在美国也达到了平台，但是在南美的巴西，在亚洲的印度，还在继续地增加患病的人数，死亡的人数也在增加。所以，6月底之前控制疫情看来这个目标是无法达到了。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预测，它原来3%的负增长就会超出预期。世界银行已经宣布，他们的预测是2020年全球经济下跌5%。更值得我们重视的是，2021年的经济情况，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原来预计，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2021年全球经济的增长会达到5.8%，是一个比较快的速度的恢复。但是如果在2020年的6月份之前不能有效地控制住疫情，那么它的这种经济预测相对要下调3%，也就是说预测的是5.8%左右的增长，可能要下降到3%左右，也就是回到一个世界在疫情之前一个比较低的增速。更具有挑战的是，如果在今年冬季疫情的第二波卷土重来，那么2021年全球的经济增长将比原来的预期要下调8%，就是非常大的挑战了。预计的5.8%的增长要低于8个点，会出现2%左右的负增长，那么对世界是巨大的挑战。因为我们看到了，2020年全球经济会下降3%—5%左右。如果2021年继续负的增长，对全球的就业，对全球的扶贫事业，都是极为巨大的挑战，当然也会对全球的和平发展事业造成严重的阻碍。

    尽管如此，我们看当前这一场经济危机还没有连锁暴发金融危机，还没有达到上个世纪20年代末全球大萧条的水平，关键有三个点的政策区别，但是也有三点的情况非常相似，值得我们高度得警惕。

    从相似点看：

    第一，全球经济急剧地萎缩，GDP大幅度地下降。目前的情况，与上世纪20年代末是相似的。刚才我讲了下降的幅度，今年是3%—5%，明年如果继续下降，在1929年到1933年大萧条的悲剧，在经济下跌方面的情况可能又要重演。

    第二，就业丧失，失业水平急剧的上升。因为这场特殊的新冠病毒疫情，世界所有国家都受到影响，公众不得不居家隔离，丧失工作，失业率急剧地上升，以美国为例，目前失业率高达14.7%，美联储预计这个数字有可能高达20%—25%。就就业而言，对失业的影响就同上个世纪的大萧条时期基本相似了。

    第三，我们需要高度警惕贸易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的泛滥、蔓延。上个世纪20年代末是关税战，现在是贸易战，实质是一样的，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单边主义，它实际上是对世界所有国家最终要造成重大的伤害。

    当然了，在疫情之下，随着失业率的急剧上升，人们对疫情的恐惧，对失业的恐惧，会不断地增加。美国现在的疫情已经造成了十万多美国人丧失了生命，4000万美国人失业，对疫情和失业的恐惧，和绝望的增加，使得美国4月份的酒类饮料的销售增加了450%，这种情况是酝酿着社会危机的巨大的风险。

    近日在美国，由于种族歧视和警察的暴力执法，导致了社会的剧烈动荡，它同疫情和失业的极度的恐惧和悲观是有非常密切的联系的。所以，我们要高度警惕，在高失业的情况下社会的不稳定。

    当然与此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目前比对上世纪20年代末，在经济环境和金融环境方面确实有着三点明显的不同：

    第一点不同，当今世界现在有一个现代的、成熟的中央银行制度。在上世纪20年代末，当大萧条暴发的时候，美国还是实施金本位制，美国中央银行的能力受到了制约，也就是美联储发行货币的40%要同黄金储备直接挂钩。而危机之后的1934年，美国废除了金本位制，所以现在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货币发行不受黄金储备的制约。所以，它可以采取及时的快速行动。

    同时在1934年，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改革也建立了存款准备金制度。那么在这种现代银行体系下，我们看由于吸取了上世纪大萧条的教训，美联储和世界其它中央银行的反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反应是非常快速的。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就是这种大量的流动性的资金充裕，它是不是能够向实体经济直接注入，而不是流向股市。所以，美国股市在3月8号到3月19号那十天时间里四次熔断之后，现在有一个比较快的修复，实际上很多资金是来源于政府救助资金和美联储的资金。

    3月26号，G20领导人举行了一次非常重要的网络会议，当时G20领导人基于对形势的判断和有关国际组织的建议，当时形成了共识，是要动员5万亿美金的规模来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冲击，来稳定全球的金融市场，保持全球金融市场的流动充足性。

    但是目前看救援的规模大大地超过了当时的预计，美国一家现在的救援资金规模已经超过了9万亿美金，包括3万亿美金的公共金，也包括美联储两万多亿美金的资产负债表的扩张。3月初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是4.26万亿美金，今天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已经超过了7.04万亿美金，市场普遍预计，到年底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将达到9万亿美金的规模。

    与此同时，美联储还向美国的企业提供直接的贷款，当然美国的在财政部提供相应的担保，保持一种财政和货币政策的配合。但不管怎么说，如此大规模的资金的注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它能否达到预期的目标，或者说对市场未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在看到它在稳定市场，保持市场流动性充裕的同时，它的另一个方面。所以，对于全球的资本市场进行密切的观测是非常得重要。

    第二个现在同上世纪20年代末（相比），有比较好的进展，就是目前全球的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和银行的韧性普遍地提高，特别是经过2008年金融危机的教训，《巴塞尔协议III》和相关的加强商业银行韧性的规定的实施，提高了银行应对危机的能力。

    第三个特点，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是我们目前随着科技的发展，数字经济在应对疫情的过程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居家办公、居家教育、远程医疗这些都使人类在应对突发的新冠病毒疫情方面有了可以得以充分利用的工具。

    所以，这三个方面，无论是中央银行现代体系还是商业银行的韧性，再加上数字经济的发展，确实使我们战胜这场突发的危机的条件是有利的。

    在第三个危机方面，也就是全球治理体系的危机，这一次疫情确实充分暴露出了全球的治理体系的一些弱点。美国总统宣布“美国终止同世界卫生组织的关系”，这是在全球合作应对疫情的关键时刻做出的非常错误的决定，是对全球合作应对疫情的一个冲击，我们想应从世界人民的健康出发，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原则，对所有国家都是至关重要的。美国一再退群，包括在应对新冠病毒疫情的最关键的时候，终止同世界卫生组织的关系，提醒我们“我们要有底线思维，在疫情过后我们要有充分的准备，世界的治理体系要改革、完善和提高”。我们坚信世界和平发展的主题不会因为新冠病毒疫情而改写，同时我们也深刻地认识到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世界所有国家合作和政策协调才能达到目的。

    世界在变化，我们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作为全球的第二大经济体，习近平主席要求我们，首先要把自己的事情办好，把14亿人中国的事情首先办好，这是非常重要的。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0年和2021年两年，中国经济增长合计将超过美国，增长11.6%。它怎么测算的呢？就是它预测2020年美国经济的增长是下降5.9%，2021年美国经济增长是4.7%，这中间有1.2%的差距。中国经济2020年增长1.2%，2021年增长9.2%，两年合计是10.4%，10.4%再加上美国自身的1.2%的差距，所以是11.6%。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在疫情过后的2021年中国经济同美国经济的比重，将从此前的64%上升到74%。

    我们讲中美两国作为全球的两大经济体，我们坚持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是符合中美两国人民的利益的，也是符合世界和平发展的利益。中美经济规模的差距不断地缩小，这是客观发展的结果。与此同时，我们也深刻地认识到美国经济在2019年人均GDP是6.6万美金，中国是1万美金。我们中间有6.6倍多的差距。尽管如果总规模继续缩小，但是中美人均GDP的差距仍然是很大的。所以，我们坚持和平发展是对中美两国人民有利，也对世界有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遵循客观的发展规律，要尊重市场的原则，要听从企业家的意见。这是非常重要的。世界和平发展是历史潮流，是时代主题，我想我们每一个国家，我们作为世界的公民，在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都要做出我们自己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