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电与煤炭是市场化还是一体化？

    目前，电力、煤炭以专业化为主，两者通过市场交易建立联系。实行电力与煤炭纵向一体化，可通过行政划拨、资产互换、市场交易等方式实现电力与煤炭的重组整合，而且已经在付诸实施。

    许保利

    火电需要煤炭，只有持续的煤炭供给，火电才能正常运转。火电厂属于专用资产，它只能用来发电，若他用，其资产价值会大为降低。而煤炭则不同，它可以用于火电厂发电，也可以给其他单位作燃料，还可以用作化工原料，可谓有多种用途，不属于专用资产。火电厂对煤炭具有刚性需求，基本上无弹性。

    火电对煤炭的需求，形成了火电与煤炭之间的交易关系。这种交易关系有三种方式可供选择：完全市场化、有管理市场化、内部化。电力是限价电，价格受到管控，不能由市场来决定。但煤炭则是市场煤，价格则完全由市场决定。为保证电力企业最低水平的利润，就需要煤炭价格处于某一水平之下。如果煤炭价格高于某一水平，电力企业的利润就会低于某一水平甚至出现亏损。若保证电力企业利益，需要因煤价上涨而上调电价，但上调电价往往则幅度有限，而经济社会对电力的需求则是刚性的，必须要保证持续的电力供应，因此需要企业即使在微利甚至亏损的状况下也要进行电力生产，而电力企业则处于不利境地。当然，在煤炭价格低于某一水平，电力企业会有较好的利润水平，但煤炭企业利润会低于某一水平甚至亏损，从而使煤炭企业处于不利境地，但为了保证电力供应，同样要求煤炭企业为电力企业供应煤炭。让电价、煤价均处于某一水平，从而使电企与煤企均有相应的利润，这是我们期望的目标。

    然而，在限价电、市场煤的情况下，实行短期合约，矛盾随时显现。短期合约即煤价随行就市，要避免火电与煤炭两者之间的矛盾，只能是要求煤价位于某一水平，而对煤炭供给量进行相应的调整。在煤价上涨时，增加煤炭供给以抑制煤价上涨；在煤价下降时，减少煤炭供给以促使价格上扬。但在煤价由市场决定的情况下，由供给量增减来调整价格有一个过程，火电企业或煤炭企业会因价格变动而付出成本或获取收益。所以，短期合约很难避免限价电与市场煤的矛盾。我们可能会提出，由政府出面来抑制煤价进行价格协调，但效果有限。可能对国有煤炭企业会有些效果，但考虑到市场价格，所以，限价也很难实现火电企业所要求的煤价水平，而且这种限价会抑制煤炭企业的积极性，可能会导致煤炭供应难以达到期望的水平。而对于非国有煤炭企业来说，政府则很难对其进行限价。而且，在煤炭价格高启时限高，那么在煤炭价格低下时，是否要限低？若只限高不限低，这有碍对煤炭企业的公平。所以，由政府协调限制煤价，并不能解决限价电与市场煤之间的矛盾。

    签订长期合约，这同样不能解决问题。如果煤价保持比较平稳的态势，长期合约没有问题，可以得到有效执行。在煤价波动时，长期合约则难以有效实施。在煤价高启时，煤炭企业会不遵守合约，要求提高价格。若火电企业不同意，煤炭企业就会威胁断供而将煤炭以更高价格在市场上销售。相反，若煤价低时，火电企业很可能会不遵守合约，让煤炭企业以更低价格供应煤炭，因为火电企业可以在市场采购低于合约价格的煤炭。

    所以，在市场煤的情况下，无论是短期合约还是长期合约，火电企业都将会面临煤价波动的现实，承担着煤价上涨的风险，当然也可能获取煤价下跌的收益。而要避免煤价波动给火电企业带来的风险，只能是选择电力与煤炭的纵向一体化，即火电企业的煤炭供给实现内部化。此时，发电、煤炭生产是企业生产的两个环节，企业生产的煤炭专门用于自己的发电厂，发电厂的煤炭成本则不受煤价变动的影响。这种纵向一体化是交易上的制度安排，同发电厂与煤矿的位置无关。即使发电厂与煤矿距离很近，建设坑口发电厂，但如果发电厂与煤矿是两个不同的企业，煤矿仍然会以市场价向发电厂供应煤炭，甚至会以更高的价格向发电厂供煤，这个更高价格就是发电厂不向邻近煤矿而向其他地方购买煤炭的价格。

    实行电力与煤炭的纵向一体化，有两种方式：一是发电企业拓展煤炭业务。即发电企业自行开采煤炭以供给自己的电厂用煤。目前，一些发电集团有煤炭业务，但其业务是由旗下法人企业独立经营，生产的煤炭直接面对市场销售，可以供给集团旗下的发电厂，也可以销售给其他地方，而且即使供给集团旗下发电厂也完全采取市场交易的方式，难以避免煤价波动对发电厂利润的影响，所以，发电企业有煤炭业务不等于电力与煤炭的纵向一体化。实行纵向一体化必须是集团生产的煤炭以内部价格供给集团的发电厂。但这可能需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运输障碍。发电厂与煤矿距离较远，需要相应的运力将煤炭运过来。很可能因运输问题阻碍了集团企业的煤炭用于集团的发电厂。第二，利益阻碍。集团旗下煤炭企业、发电厂都是集团独资，以内部价格向集团发电厂供给煤炭是没有问题的。但若集团旗下煤炭法人企业是多元股权，将煤炭以内部价格供给发电厂，则会遭到其他股东的反对而无法实现，因为这影响了其他股东的利益。相反，若集团发电厂是多元股权，而集团旗下煤炭企业是集团独资，集团也不愿意以内部价格向发电厂供应煤炭，因为低价供应煤炭使发电厂获得的收益被其他股东分走。二是煤炭企业办发电厂。将生产的煤炭以内部价格直接供应给发电厂，发电厂以稳定的价格得到煤炭供应，同时，煤炭企业也有了一部分稳定的煤炭需求。但发电厂必须是煤炭企业独资，否则煤炭企业也不会以内部价格向发电厂供应煤炭。同时，煤炭企业办发电厂可能存在进入障碍，尤其是一些中小型煤炭企业办发电厂并不现实。一些大型煤炭企业是可以的，如神华集团就有自己的电力业务，中煤集团也有自己的电厂，以消耗它们生产的煤炭。

    目前，电力、煤炭以专业化为主，两者通过市场交易建立联系。实行电力与煤炭纵向一体化，可通过行政划拨、资产互换、市场交易等方式实现电力与煤炭的重组整合，而且已经在付诸实施。一是由电力企业重组整合煤炭企业获取煤炭资源，如中央发电企业纷纷进入煤炭领域，为电厂获取稳定的煤炭供应；二是由煤炭企业重组整合电力企业获取电力资源，如大唐集团将部分电厂的经营管理移交给陕煤集团；三是电力企业与煤炭企业合并重组以实现资源互补，如神华集团与国电集团合并组建国家能源集团。

    电力与煤炭纵向一体化主要是在大型发电集团、煤炭集团，它们应该是电力的主要供给者，承担稳定电力供应的重任。此外，还有其他发电企业，它们仍然通过市场化方式获得煤炭供给。受煤炭市场价格的影响，在煤价高启时，发电量会减少甚至停发，但是这并不会对经济社会的电力供给产生实质性影响。

    （作者系国务院国资委研究中心原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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