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金合
2022年3月30日,带着对亲人的深深眷恋,母亲走完了她93岁的人生历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对母亲的怀念追思却与日俱增,有关母亲的往事像一幕幕电影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历历在目……
孝敬之爱
母亲叫王凤花,1930年出生在豫中南农村。因家贫9岁辍学。1952年与当工农干部的父亲结婚。母亲对公婆之孝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母亲嫁到我家时,公公婆婆都年过半百,体弱多病。爷爷58岁就病故了。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办丧事就成问题,母亲二话没说,便把自己结婚时娘家陪嫁的全部嫁妆用上,算是把爷爷的后事办了。奶奶多次摔倒骨折,几个月下不了床,母亲总是悉心伺候,抓药煎熬,端茶喂饭,擦身照料,做到了“亲有疾、药先尝、昼夜侍、不离床。”
在我们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饭做好后第一碗必须端给奶奶,有啥好吃的也必须第一个拿给奶奶,母亲总是最后一个吃饭或吃剩饭,好吃的吃完了她就不吃,还总说自己不爱吃。每到春节或换季,无论家里经济条件多差,她宁肯自己不添置衣裳,也要为奶奶做一身新衣裳。她没有与奶奶红过脸,用行动诠释着“孝顺”、践行着孝道。
本性之爱
有件事令三姐刻骨铭心,感慨万千。三姐在七岁那年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夜,得了急性脑膜炎,高烧且头疼得厉害,母亲来不及多想,急忙把她背在背上,用围巾缠了2圈把母女俩绑紧,推门便投入阴冷漆黑的夜色中。在经过村东小河时,因当时河上没有桥,母亲就弯着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面夜色中,一只手摸着踏脚石,一只手钩在背上扶着三姐,摸着爬着过河,接近河中心时,一阵紧一阵的刺骨顺河风刮得母亲打了个趔趄,一只脚不慎滑入冰冷的河水中,幸亏河水浅,身体没有倒下。她定神后抽出水中的那只脚,在踏脚石上站稳后,继续爬行,终于爬到了河对岸,到一家诊所开了药就回家了。天亮时,三姐病情加重,随之便昏迷不醒,万分危急,母亲又赶快背起三姐,到距村东4公里外的乡卫生院抢救治疗,经院方全力施救和精心医治,才将命悬一线的三姐从鬼门关口拉回到了人世间。
济物之爱
母亲9岁辍学后,就跟着姥姥和村里擅长针线活的人学手艺,心灵手巧的母亲很快就上了道,然后熟能生巧。裁剪、做衣服、做鞋、绣花扎花、织毛衣围巾等全都在行。她做了母亲后又把这些手艺在婆家发扬光大。当我家有了全村第一台缝纫机后,义务为村里有需求的父老乡亲裁剪做衣服就成了她的第二职业,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乐此不疲。白天忙农活,晚上飞针走线缝制衣服,常常是我半夜小解时,还发现母亲在微弱昏暗的煤油灯下,弓着腰、低着头、脚登缝纫机、手转“动力盘”,专心致志做义工,时常被深夜缝纫机转动时连续发出的“哒哒哒、哒哒哒”声惊醒,也常常在这样的响声中进入梦乡,她的“技术活”也在这长年累月、春秋冬夏、循环往复的实操中与时俱进,服务村民的本领得到增强,赔功夫、赔针线、赔灯油她乐意。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夜里出活”“力是奴才不使不出来”“艺不压身”。
升华之爱
母亲不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但是她做到了。村里有个“五保户”,我称她叫大章奶奶,住在低矮的五六平方米的房子里,八十多岁了,无依无靠。老人“老”到卧床不起后,照顾老人的问题就来了。刚开始,生产队里派人轮值,然派不了几次就“派”不下去了,原因多方面,但“脏累苦”和“味难闻”是主因。母亲这个时候成了“接盘侠”,这一“接”就是几个月,直到老人离世就没有换过人。尤其是在老人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不戴口罩就根本在屋里呆不住,就是戴口罩也待不长。老人的远房亲戚来“亲自”体验生活后,知道我母亲有多不容易,感激涕零。老人离世前说得最多的话是:要不是凤花,我早就沤糟(方言:死的意思)啦。
村里有位生产队队长,按辈分我称他叫宾叔,夫妻离异后与女儿玉兰相依为命。宾叔家穷里很,就一张床,父女共用。女儿长到十多岁后,再睡一张床就不便了。母亲知道后,在做通了我二姐的工作后,把他女儿接到我家与二姐住在一起。没过几年,宾叔去世了,孤苦伶仃的玉兰就正式成为我们家庭成员了,从此母亲多了个女儿,我们多了个姊妹,直至长大成人后出嫁。出嫁那天,她丈夫带着几个人,骑着自行车来的我家,把她接走了。分别时,母亲与玉兰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难舍难分,就连村里不少送行的人都为之鼻酸。几十年过去了,当玉兰获知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于次年父亲的忌日那天,她与丈夫一起带着祭品,来到我父亲的坟前,长跪不起,哭成泪人,边哭边反复说道:叔呀,没有你和婶,就没有我的今天啊!见此情景,我们在场的姊妹5人都流了泪。
母亲的一生普通而平凡,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可歌可泣的事迹。然而,在我们姊妹5人的心中,母亲却是那样的厚道、那样的善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可亲可爱可敬。
(作者系中国金融作家学会会员,供职于农发行河南省漯河市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