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九皋”——难忘与《经济日报》一段激情合作

    “一声震九皋，报坛足自豪；志在凌绝顶，池小亦腾蛟。”这首五言绝句出自经济日报社时任总编辑范敬宜之手，时间是1992年3月。如今，整整30年过去了，适逢《经济日报》即将迎来创刊40周年，我每每手抚范老当年书赠《铜陵日报》（当时还是《铜陵报》）的这幅精品佳作，曾经与《经济日报》激情合作的那段往事全都涌上心头。

    1991年11月14日，当时的安徽铜陵市委机关报《铜陵报》刊发了4000多字的长文，在邓小平同志南巡谈话之前，率先在全国高亢发声：解放思想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那时还叫“商品经济”）。这篇文章推出在铜陵市委市政府贯彻全省农村工作“理思路，抓落实，奔小康”大讨论之际，旨在结合铜陵当时的实际情况，针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观念不强、商品经济观念薄弱、改革意识不浓、对外开放观念差等思想认识问题，审视自我、挥刀向内，来一次全面的工作大扫除！

    应当说，对于上世纪90年代初这个时间点，稍微年长的人都知道，那时人们尚在为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姓“社”姓“资”而争论不休，此时能够敢为天下先，高喊《醒来，铜陵》，绝对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担当！可贵的是，当时的铜陵市委市政府几经讨论，最终由市委决策部署、时任市长汪洋亲自策划，开展了这次全市解放思想大讨论。为此，市委市政府专门组建了一个包括笔者在内的写作班子，多次开会谋划，把《醒来，铜陵》、《八宝之地的困惑》、《走出资源优势的误区》等一批重头稿件陆续推向全市干部群众，从而使得大讨论一浪高过一浪。特别是《醒来，铜陵》刊发后的一段时间里，作为时任铜陵报社总编室负责人的我，接听读者来电接到手软，读者来信也像雪片一样飞来……当时的那一幕幕，至今想起来仍深感非常了不得，是本人多年报人生涯从没经历过的！

    大讨论如火如荼，此时的铜陵非常希望中央媒体能来铜助力，以推动这场大讨论深入开展下去。令人惊喜的是，1992年1月4日，《经济日报》头版用大半个版的篇幅，以成组报道加栏题的方式，突出推介铜陵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头条评论员文章《重新审视自己》，二条发表该报记者陈雷采写的报道《自己点破自己的“窗户纸”——一篇文章引发铜陵市一场大讨论》，评论员文章下部全文转载《醒来，铜陵》，并配发了当期《铜陵报》的版面图片，一下子将大讨论推向了全国。

    从这一天开始，《经济日报》在头版头条等显著位置连续11天大篇幅加栏题“醒来，不只是铜陵”，报道铜陵大讨论和全国各地反响的情况，仅系列评论员文章就达5篇之多：《重新审视自己》、《重要的是精神状态——再谈重新审视自己》、《论“误区”——三谈重新审视自己》、《莫把发热当发展——四谈重新审视自己》、《“醒来”与“起来”》。尤其是《“醒来”与“起来”》这篇收官之作第一次署了评论员的名。此刻，这场影响深远的战役性报道的策划者、指挥者终于浮出水面，他就是时任经济日报社总编辑：范敬宜。

    也是从《经济日报》打响铜陵解放思想大讨论报道战役起，我作为《铜陵报》要闻版具体负责人，开始了与《经济日报》一段短暂、紧张而又甜蜜的合作共事，参与到中央级党报这场非同凡响的报道中来。当时，由于铜陵报社条件有限，连台传真机都没有，相关报道无法与《经济日报》同步，我们就争分夺秒，尽可能弥补缺憾。那10多天里，我每晚都骑着自行车到市政府办公室，守在传真机旁，等着接受《经济日报》次日刊发的“醒来，不只是铜陵”报道稿件和清样，然后在《铜陵报》要闻版连续转发。同时，也把《铜陵报》有关大讨论的相关报道传送给《经济日报》编辑部，供他们编用。那段时间，铜陵市民争相阅读《经济日报》（包括《铜陵报》），盛况空前，我记得甚至有人直接跑到邮局争抢《经济日报》，以先睹为快！

    《醒来，不只是铜陵》报道战役落下帷幕后，我们的心情还久久难以平静，之所以能产生这样大的影响，有赖于《经济日报》慧眼独具，应时应势将发端于铜陵的这场解放思想大讨论推向全国。这也充分表现出他们的政治敏锐、新闻素养、责任担当是多么的卓越和不凡，不然也不会有此后“关广梅现象”大讨论、“开封何时能开封”等经典新闻范例呈好戏连台、高潮迭起之势。

    自此，怎样记载下我们《铜陵报》这一地方小报与《经济日报》这一中央媒体之间这段亲密合作盛事，就成了当时铜陵报社几位主事人心头的大事。几经打听，当我们得知范敬宜总编辑乃饱学大家，有“诗书画三绝”之称时，立刻萌生了一个好主意。《铜陵报》时任一把手写信给范总，央请赐予墨宝。很快，邮递员就给我们送来大喜事：范敬宜总编辑题写的“铜陵日报”（当时正在筹办日报）报头，外加一幅立轴书法作品，也就是本文开篇提及的那首五言绝句。可以这样说，我本人和铜陵日报社都要感恩《经济日报》、感恩范敬宜总编辑，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的当年中国新闻奖一等奖、第十二届韬奋新闻奖和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这些荣誉，又哪里会有铜陵市的“一声震九皋”呢？实际上，真正“一声震九皋”的是“醒来，不只是铜陵”！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自己唯一一次面见范敬宜总编辑的往事。那是2008年4月，正值铜陵市开展又一轮解放思想大讨论，我受组织委派，专程北上进京，电话约请后，和范老在他家附近的一家茶座里见了面。当我说出想请他到铜陵授课，专门讲一讲当年是如何拍板决定开展“醒来，不只是铜陵”这一报道战役的，并提及我来自安徽铜陵，又是当年《醒来，铜陵》和“醒来，不只是铜陵”报道的参与者时，范老虽十分高兴，可最终还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说他现在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血压一直居高不下，除在清华大学传媒学院担任院长外，其他社会活动一概参加不了，出远门更难成行……尽管赴铜讲课之事未能办成，但范老全然没有架子，与来自偏远小城的后生我侃侃而谈，他的大家学者风范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如今，范老虽在天国，而他曾倾注心血的《经济日报》正蓬勃发展、蒸蒸日上。40年沐风栉雨、破浪前行，40年革旧鼎新、勇立潮头，衷心祝愿《经济日报》越办越好，取得更大的成绩！

    （作者刘宇飞系铜陵日报社原党组书记、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