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参事汤敏：接受宏观大趋势 把精力放在小趋势上

    国务院参事、原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代表处首席经济学家汤敏：

    非常高兴今天能跟大家一起来分享。刚才李校长的几句话把我架在了火炉上。今天要不讲点新鲜的，压力太大。

    上市公司也有小趋势吗？新年伊始，中国的一部分企业家们突然分成了两大派，一派叫大趋势派，一派叫小趋势派。大趋势都很清楚，刚才李校长讲的就是大趋势，中美贸易摩擦、中国经济改革等等。正如刚才发言者所说的，我们可能感到非常焦虑，感到非常紧张，因为2018年我们都经过了一个比较困难的时期，未来十年会怎么样？会不会2018年还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我们不知道，老去看、老去想这些问题，我们会很焦虑。刚才李校长给我们讲清楚了，大趋势也是应该有信心，也是有很多机会。但是另一波人（小趋势派们）在讨论的是，不要太去在乎大趋势，因为大趋势我们是左右不了的。中国经济在下滑，中国经济在进中有优，这个优我们也解决不了。作为企业家，作为个人，我们更应该注重的是小趋势，是我们自己应该做的一些事情。

    什么叫小趋势？罗振宇（罗胖）是这样定义的：小趋势是影响趋势的趋势，是带来改变的改变。这句话太哲学了。我们看看用人话是怎么讲的。“小趋势”是一小部分人，在我们大多数人的视野之外，正在形成的共识、正在采取的行动方式、正在进入的生活处境。相比人口的大多数所反映的“大趋势”来说，“小趋势”才是我们理解这个世界至关重要的变量。而在我们身边，就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小趋势”。薛兆丰说，宏观就好像全球平均气温，你要关心人类的命运，研究平均气温有价值，但是如果你今天要出门办个事，你去研究全球的平均气温真是没有什么用。我们更应该去了解今天下午太原的温度是怎么样的，明天是怎么样的，而不要去研究全球的平均气温。如果这句话大家还看不太懂的话，我们找一个更牛的人，叫查理·芒格说，“宏观是我们必须接受的，微观才是我们可以由所作为的。”为什么要关注小趋势？因为这些领域里才是我们有所作为的领域。宏观我们只能被动接受，我们应该了解，但是我们应该把我们的精力、把我们的信心放在更多的微观上，放在小趋势上。

    对于在座的各位所关心的上市公司，或者说准备上市公司、想上市公司的这些人来说，我们的小趋势在哪里？刚才，证监局的同志已经给大家讲了很多，几位发言者也谈到了很多。我想给大家举个例子，来看看上市公司里有什么没有在大家视野之内，但是它又可能代表未来发展趋势，在这里面既能做好事、又能赚出钱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称之为的“社会价值投资”。上市公司里、资本市场里有没有小趋势？有，但是我们往往没看到。因为生活中从来不缺少美，只是缺乏我们观察到美的眼睛。每个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所以，同样的东西，你看到没有，你抓住了这些小趋势的机遇没有，这些小趋势未来变成大趋势的时候，你赚出了一桶金没有，那就看我们自己的眼睛了。

    什么叫“社会价值投资”？在座的各位都是做投资的、都是做上市公司的。大家听说过“社会价值投资”吗？可能大部分人没听过，或者隐隐约约地听过一些。社会价值投资不是企业的社会责任等等这些东西，也不仅是扶贫这些问题，社会价值投资严格定义是，它是可以创造可测量的社会价值为主要目的，而且同时要具备财务增值潜力的投资。第一，它应该以社会价值为投资目的；更重要的是这个社会价值不是说我雇了人、交了税就叫社会价值，而是指的可测量的、真正有指数（就像我们的财务百分之几的回报一样），是能够测量出来，能够比较的投资；同时，它不是一个公益，不是一个慈善，它是有财务投资潜力的，应该有好的财务回报的。我们称之为“社会价值投资”。

    前天，就在北京，我也参加了，发表了一个《A股上市公司社会价值评估报告》，就是在我们已经上市的公司里，怎么样用可测量的方式，把它的社会价值测量出来，而且进行对比，专门出了一个这样的报告。它是基于沪深300这一个群里挑出来的，有68个智库，有中外的机构，有几十个跨界研究的一大批学者们一起研发、一起操作，已经做了好几年的上市公司的社会价值指数。在这里，他们的做法是，把沪深300个公司挑出来，给每个公司用可测量的社会价值算出一个数来，最后把它加总，就得出了这一个上市公司的社会价值的指数是多少。

    为什么要做沪深300？因为它的数值比较多，可获知、可衡量、可验证。我们来看看这个数据。

    （PPT图示）凭几个维度：环境、绿色发展、污染、客户价值、员工情况、安全情况、合作伙伴情况、公益贡献……从这些若干个维度，每个公司给它评价，最后把它加总。把这300个公司都有一个指数以后，挑出最好的99个公司来，给这99个公司一个名称叫“义利99”，这是用中国传统文化“义利坚固”，这99个公司在这300个公司里，经过评估以后，它的社会价值是最好、最高的。

    比如说，这个“义利99”在环境中，99个公司平均加起来得分是58.55分，而沪深300的平均分是47.05分。也就是说，这99个公司在环境里是比沪深300都好的，其他的绿色发展、污染、客户价值等等都普遍比沪深300都好。所以，“义利99”是指它的社会价值投资很好的这些企业。

    这99个企业总体情况是什么？超过千亿级的公司有52个，平均在20倍以下的有49个，国企有64家，民企有25家，而且在沪深两市都覆盖了。它又是我们整个中国经济的头部力量，“义利99”这个公司的总营收额17万亿，占整个GDP的1/3。它在整个沪深300里只占30%。这99个公司是非常牛的公司，而且它的社会价值做得非常好。

    更有意思的是，刚才我们是按照它的社会价值把99个公司找出来了，这99个公司的商业回报、财务回报又怎么样？“义利99”刚才我们谈的是“义”，这99个公司很好，没话说。现在“利”怎么样呢，我们又看看这99个公司在过去6年里在股票市场里的表现，这个数字就非常有意思。

    （PPT图示）大家看，从2013年开始，一直到2018年为止，它拿这“义利99”这99个公司跟沪深300、跟深圳的指数都进行对比，最上面那个红线就是“义利99”在过去6年里（包括去年股市下跌这么厉害），它的收益还达到70%。你如果投这99个公司的话，6年的回报要达到70%以上，上证指数是最高的。说明我们这个社会、我们这个市场实际上对那些社会价值高的企业，是有认同、有回报的。这些是过去6年以来普遍的情况。

    同样，很有意思的是，过去6年里，“义利99”的平均是77%，上证指数43%，沪深300是28%，上证是16%，深圳是11%。大家可以看到“义利99”的汇报，财务回报也是很高的。再看“义利99”的“利”，它的平均市盈率才13.47倍，而沪深300是17，全国的A股是24%。这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小趋势。它的小趋势就是，这样用社会价值投资挑出来的企业、股票，即使是经济回报，也远远高出用其他方式挑出来的。它目前是个小趋势，企业关注社会价值。但是未来有可能成为一个大趋势。

    “义利99”的市盈率才13%，而其他的都远远高于它。看它的分红，我们都说中国的股票市场上市公司“铁公鸡”，大家看“义利99”的回报高，分红还比别人高，各个指标它都比别的高。如果我们拿“义利99”当成一个ETF，可能市场很多的基金、很多的散库（音）就会投资这个，投资的意义就是，既帮助了那些有社会价值的企业，我又得到很好的财务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像这样的社会价值评估，我们已经做了好几年，现在还再继续做，慢慢把它的范围扩大，让这些有社会价值的企业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同，能够得到资本市场的投资，能够得到义和利之间共同的回报。

    关于社会价值投资，有各种各样的名称，在世界上发展也非常快，在国际上也有很多的资金也在往社会价值上进行投资。在社会价值的投资标准，现在除了我们所做的这些标准以外，在国际上也有很多评估的标准，现在也在慢慢地成长，即使在国际上，社会价值投资也是一个小趋势。我们除了做上市公司之外，正在寻找这样的社会价值投资的“独角兽”，它同样有可能在未来成为真正的社会的“独角兽”。像很多的企业专门在社会领域里做得非常好，现在在国际上已经有了专门为社会价值投资的股票市场。现在全世界已经有6个股票市场（新加坡、伦敦等等），到那里去上市。

    社会价值投资的模式，我专门写了篇文章，就谈它很可能为我们国有企业改革提供了新思路。现在我们看评价国有企业好坏，更多地看它保值增值，当然我们也谈到过企业的社会责任，但是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用全方位的、可测量的方式来评估这些国有企业，看它的社会价值和贡献有多少。国资委对一个国有企业的评价，不仅要看它是否保值增值，同时看它对社会的贡献有多大。这样，我们的国有企业在社会上才起更大的作用。这样，老百姓和市场更容易容纳、更支持国有企业发展，国有企业就真正成为中国社会发展的顶梁柱。

    我曾经有一个假想：假如我们给所有的上市公司和那些想上市的公司都评出两个指标（社会价值指标和财务回报指标）来，假如我们国家在税收、国家政策上对这些社会价值高的企业有一定的支持和倾斜，假如我们的投资者在同等的财务回报下就去挑那些社会价值指标高的企业进行投资，假如我们中国能够在世界上率先推出这样的评价体系，而且把这些评价体系真正地运用到我们的投资和市场发展中，那么，我们的社会会不会更美好？我们的社会是否更和谐？这样，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否就有了一个资本市场的抓手？

    总结一下：

    第一，我们是应该关注宏观经济，是应该关注大趋势，但是对企业家来说，对投资者来说，对我们个人来说，更应该关注这些跟我们息息相关、就在我们周围的小趋势。

    第二，小趋势处处可在，未来能够发展、有前途的小趋势处处都有。像刚才李校长说的，中国是一个14亿人的大市场，是有了40年改革开放经验、已经形成全世界最多中产阶级的市场，是一个已经掌握了很多的技术，我们掌握了很多开拓的能力，我们在一些领域已经走到世界前列的，在这样的市场里，一定会存在着很多很多的小趋势。这些小趋势就在我们身边，就看你用不用心去发现它。

    第三，在社会价值投资方面，它是个小趋势，它又能够引领中国发展特色，引领整个社会发展。未来，它一定是政府特别关注的领域。希望投资者们、上市公司们关注社会价值这个领域。

    谢谢大家！